意大利美女导演Morrocchi Martina:明明可以靠脸吃饭,痴心沉浸式戏剧创作!

作者:GPC

vol.14

Morrocchi Martina

意大利剧作家、导演、制作人

节选自桑德拉《生而自由》

玛蒂娜来自意大利佛罗伦萨附近的小镇巴尼奥阿里波利,她曾住在基安蒂的潘扎诺,基安蒂是是托斯卡纳的一个小区域,盛产葡萄酒。

十四岁时,玛蒂娜开始创作抽象油画,同时为了体验不同文化而旅行。2005年,玛蒂娜师从Manu Lalli,并在其指导下首次接触戏剧,加入Venti Lucenti戏剧团,参与演出《普罗米修斯》、《安提戈涅》、《地狱》。

“起初我想做一名演员,后来我发现,我更愿意做一名戏剧导演。”

“为什么?演员在台前不是更光鲜亮丽?”我问。

“那让我觉得虚假,而且要得到一份工作,有时要经历许多令人不齿的事情。” 玛蒂娜深邃的眼窝含着一汪秋水。

“比如?”

“比如金钱、性交易。”玛蒂娜说,“甚至牵扯到黑手党。”

“做模特呢?”

“她们只是在出售自己的身体。”玛蒂娜说,“我觉得除了这些外在的东西,我有更有深度更有意义的东西展示给人们。”

她继续说道:“我的梦想是旅行与戏剧。有时,我并不肯定这就是我想要的。但这是我与这个世界交流的方式。”

高中毕业后,玛蒂娜学习古典家具修复技巧,后来她将此经验用于舞美设计。2009年玛蒂娜被罗马国际戏剧学院录取,成为专业演员。

“我在意大利也导演过无声戏剧。”玛蒂娜摇摇头,“但行不通,许多人并不认同。但在中国找到更加合适的土壤。”

在意大利,玛蒂娜曾做过妥协,将戏剧中加入对白和短句,使其更像传统戏剧。

“而且在意大利,很难在剧院找到一份工作。”玛蒂娜说。

毕业之后,玛蒂娜开展国际戏剧研究,她来到中国,被北京的艺术与多元化魅力吸引,在此定居,并于2015年4月创立马莫娜艺戏剧舞团。

“我喜欢中国演员对我的戏剧的态度与反馈,因为即使是在欧洲,戏剧表演上有许多禁忌,但中国演员敢演,思维也开阔,不惧回溯过去,不戴面具地直面现实。”

马莫娜艺戏剧团的演员要经过至少两周的训练,学会怎样将内心的情绪带出来。舞蹈融合了Lecoq , Pina Baush , Stanislavskj & Jean Genet 的技巧。戏剧团的中外演员合演了《关联》、《活力》、《活力2》、《灰色生活》。戏剧围绕着当下深刻、流行的主题,如环境污染、消费主义、跨文化交际等。

“一场演出一般需要准备多久能完成?”我问。

“当我想要表达一个主题时,我会开始排练,完成剧本,一个月后,完整的戏剧就可以演出了。”演出的服装、化妆、视效、舞台灯光及布景,都由玛蒂娜设计的,音乐由作曲家AlbertoCuéllar创作。

沉浸式戏剧

“忽略这音乐,这灯光,各种外在的形式。”玛蒂娜说,“今晚,我希望你们都能感受到这舞蹈中的情绪。”

玛蒂娜站在舞台上,她个子高挑,穿着白色连体裤,脖戴夸张流苏项链,黑色短发,像极了埃及艳后。玛蒂娜身旁站着毕业于耶鲁大学的小提琴手Shawn Moore,用流利的中文为玛蒂娜翻译。仿佛她走到哪里,自带聚光灯,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她。

玛蒂娜的沉浸式话剧《灰色的生活》及《关联》在愚公移山演出。

鼓点响起,舞蹈演员着黑衣,在主舞台踏着节拍,从银灰色的纱帐中扭动着探出身子。他们脸上化着夸张的妆容,表情凝重。他们舒展四肢,翘首以盼。继而,演员分别在舞池中央搭建的红色舞台上独舞,舞台四周围拢着观众。这种浸入式的舞蹈戏剧形式,拉近了艺术与观众的距离,观众能更深切得体会戏剧传达的情绪。

“舞蹈演出中,一般会有领舞,你的戏剧中有吗?”我问。

“没有,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角色分量。我只是将舞蹈演员分组。”玛蒂娜说。

舞者翻舞的长发在红色的舞台上飘飞。红与黑。经典的色调,喷张的感情。有的舞者并不瘦削,并不窈窕。但她们有着闪着火花的双眼,她们飞起的裙裾,浮动的黑色薄纱罩衫,涂抹的白色眼圈妆容。光打了过来,飞舞的尘埃在发梢跳跃。

明晃晃的光束打在舞池的红色墙面上,留下两个叠加的光圈。舞蹈演员,萨克斯手和小提琴手下台,先后出现在光圈中。

舞台上烟雾缭绕,舞蹈演员在迷雾中伸展着身体,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激进,时而让人放松,时而令人焦躁。

在某个周末的夜晚,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场景中,内心那个向内蜷曲身体会慢慢苏醒。而黑夜摩擦着手肘,一点点将这身体推出去,身体趔趄着倒在舞者臂弯。

他们伸出双手将你环抱,又抛起,你闭上眼睛不敢看,你开始汗流浃背,你开始气喘吁吁。但你总不用担心会摔坏自己,因为总有人在你掉落时抓住你的手,握着你的腰,钳住你的双臂。

当你睁开眼睛,你发现周围挤满了人,你喜欢这种拥挤,你喜欢这种被填满的拥挤。毕竟是夜晚无声的欢歌,你一个人来也好,搭伴儿来也好,不用局促,不用恐慌,那么多人与你同哭同喜,那么就要你目眩头晕,这儿的拥挤会将你填满,而你会喜欢这种被填满的拥挤。

突然,一首中文曲《心恋》响起,我似乎穿梭在不同的时空。

戏剧舞蹈

“我不喜欢在剧院演出。”玛蒂娜说。“太陈旧。现在没有人会去剧院了,即使是我。在那儿坐上两个小时看一场演出很无趣,即使我很喜欢戏剧本身,我也需要出去透透气。我们应当理解,我们生活在一个令人焦虑的世界,我们需要些不同的东西。”

“你会挑选什么样的场地?”

“我喜欢与众不同的地方,比如酒店大堂,图书馆,甚至是博物馆。”玛蒂娜翘了翘眉毛,“最重要的一点是,我能受到这个地方的启发,能表达我的哲学观。”

“你的哲学观是什么?”

“这个世界,所有的一切都太饱和。”玛蒂娜笑了笑。她的沉浸式表演结合戏剧舞蹈,用肢体语言和音乐来表达人类情感。

“你指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当你跟朋友在一块儿时,他们会不停地说些没有什么深刻意义的话。比如购物,比如时尚。他们仅仅是在说,但实际上,他们并未注意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。”玛蒂娜继续说道,“在我的演出中,舞蹈演员不会说话。”

“歌唱呢?”

“有时会有。”玛蒂娜说,“当我们听到人们唱歌时,我们听到的并不是歌词,而是情绪。比如,我不懂中文,但是我能听懂中文歌曲,我可以感受到歌中传达的情绪,这是种能量。”

“这是我执导的戏剧的特点之一,没有话语。”玛蒂娜说,“还有一点,就是可以让观者沉浸在其中,这样可以让他们充分享受、体会戏剧的魅力。”

“舞蹈演员会与观众有怎样的互动?”我问。

“在我的戏剧中,只有一个演员可以与观众互动。我称之为愚人(Fool)。”玛蒂娜笑着说,“像莎翁戏剧中的‘宫廷小丑’。”

在莎士比亚的戏剧如《李尔王》中,国王身旁常有一个"宫廷小丑”,像中世纪西方国家的宫廷中的小丑,专供君主取乐。小丑以其外在的滑稽、愚蠢和疯癫作为护身符,敢言常人不敢言的话。

“愚人可以与观众互动,引导他们,让他们对戏剧有更深的理解。”玛蒂娜说话时,身体律动起来,像是随时都会舞蹈。

“有时,我把自己在做的称为戏剧舞蹈(Theater Drama Dance)。”玛蒂娜眼中放着光芒,她双手打着手势,生活的日常是她灵感的源泉,也是她永恒的舞台,“但我又觉得听上去太复杂。”

“那就叫TDD?”我抿嘴笑着。

“对,TDD。” 玛蒂娜大笑起来,露出整齐的牙齿露。

中国生活

玛蒂娜并不太喜欢中国人与人打交道的方式。

“因为即使一切已经计划好,即使有合同在,不到那一刻, 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”玛蒂娜来北京前,在深圳一家意大利餐馆做经理人。那时,玛蒂娜曾与就职公司因合同发生不愉快。许多本土公司并未与在华工作的外国人签署合同,使这些外来人的基本权益得不到保障。

“我感觉,居住在北京的人有些冷漠,这儿的生活也更让人有压力。”玛蒂娜笑着,抬起手臂打了一个手势,“在北京的两年多时间里,眼瞅着物价飞涨。深圳就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,人们很开放,笑容常挂在脸上。”

深圳对于玛蒂娜或许是有特别的意义,她与西班牙男友就是在深圳相遇,并一同来北京发展。

“中国人大多在一个城市生活一辈子,在一个公司工作一辈子。”我说。

“我一般一两年就换份工作。”她笑着说。

玛蒂娜喜欢烹饪,钟爱托斯卡纳美食。“烹饪也需要想象力。”玛蒂娜曾上过鹦鹉厨房。

“你今天做了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巧克力和杏仁饼干。”玛蒂娜笑了,“我几乎每天都在家做饭。下馆子的话,我喜欢北京烤鸭,和粤菜。我在深圳发胖,结果来到北京,瘦了十公斤。或许是因为我在餐厅工作。”

“我想专注在戏剧创作。当你年轻时,你有激情,精力旺盛,你还有时间和心力去实现梦想。但是当你四十岁了,你没有实现,你可能会说,好吧,那我就找份工作,安安稳稳生活吧。”玛蒂娜表情严肃起来。

“这是现实残酷的一面。”我说。

“甚至是丑陋的。”玛蒂娜说,“如果你有了家庭和孩子,你就不仅仅只想着梦想梦想,你要养家糊口,找份能赚钱的差事。”

有多少人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,日复一日得自我麻醉地辜负自己的梦想。玛蒂娜在拍摄制作一部艺术短片《灰》,为了这部片子能完全忠于自己的意愿拍摄,玛蒂娜曾拒绝了投资人的投资,因为,有很多东西比钱跟重要。

《灰》没有任何台词,以现代舞的形式,展现由玛蒂娜主演的一位都市女性最⽇常的⼀天:起床、刷牙、上班、逛街、派对、睡觉......就像所有都市⼈,她每天都为⾃己的现状焦虑、惶恐。但她⼼中又有⼀个声⾳,⽆时⽆刻与现实做着抗争,试图从灰暗无趣的生活中疯狂寻找新的出路。

似乎每个都市人都在这样的绝望和⽆无奈中,被⾃己的负能量量慢慢窒息⽽死。雾霾、尾气、噪音,这些都市污染似乎远没有人类⾃己排放的负能量量更具杀伤⼒。

似乎,我们除了真的发疯,就只能接受都市对我们的异化。但其实我们还有更多的选择。

我们之所以感到都市没有⼈情味,很多时候因为我们只顾着沉浸在⾃己的痛苦中,忘了给予他⼈情味,孤⽴了⾃己。当都市⼈学会彼此分享痛苦与快乐,都市可能并没有⼤家说的那么残酷,我们的⽣活也不再是绝望的灰色。

“北京环境污染严重,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里。”玛蒂娜说,“不过目前我还会在北京生活几年,之后回欧洲,或是加拿大,或是南美。”